天叢云剣(あめのむらくものつるぎ)又名草薙剣、都牟刈大刀。從可怕的怪物"八歧大蛇體內(nèi)出現(xiàn)的神劍,連諸神之劍十拳劍都不是它的對手,之后成為倭建命的佩劍,是日本三大神器之一。
2019年5月1日,經(jīng)過“劍璽等承繼之儀”,日本德仁天皇正式繼承草薙劍、八尺瓊勾玉等寶物。
在日本的皇室之中,自神代以來就流傳著“三神器”——天照大神在天孫降臨之際贈與瓊瓊杵尊的八咫鏡、八尺瓊勾玉以及天叢云劍。這些神器象征著國家的王權(quán),也就是說若是沒有這些神器,天皇的即位將不會得到許可。
其中的鏡與曲玉是在高天原所制造的名正言順的寶物,可說是相當符合其為神奇的稱號。特別是八咫鏡,是也可視為天照大神分身的尊貴寶物。
但是剩下的一個,天從云劍,只有它是由令人厭惡的怪物大蛇體內(nèi)“得到”的,令人感覺實在不是很適合被稱為神器。
為何天叢云劍會被列入三種神器之一呢?
其實這把劍,除了有“王權(quán)的象征”一面以外,也有著“征服者象征”的一面,對于當時的人們來說,這就是絕對權(quán)力與敬畏。
天叢云劍在神話中初次登場,不管是《古事紀》還是《日本書紀》的記載中,都是在須佐之男(Susanoo)消滅八歧大蛇的時候。
這只被稱為八歧大蛇(Yamatanoorochi)的怪物,就如同其名字一樣,頭與尾分裂為八個,雙眼就像閃耀著鮮血的紅光,背上生長著松樹與檜樹,他的身軀橫跨了八座山谷以及山峰,是只難以想象的大怪物。
據(jù)記載,須佐之男聽到了八岐大蛇每年都要吃生人祭品的消息,就對失去七位女兒(獻給了八岐大蛇)卻不得不交出最小的幼女的老人悲嘆,然后以那個小女孩為交換條件,告訴老人自己會啟程前往消滅八歧大蛇。而此時的須佐之男正因為過度兇猛而自高天原被流放,只是個在葦原中原上流浪的人。
須佐之男讓人準備了八桶美酒,用來對付八岐大蛇,然后等待大蛇前來吞吃女孩;等到八岐大蛇到來時,看到美酒后,就毫不懷疑的將八個頭分別伸進酒桶內(nèi)痛飲,不久就醉倒睡著了。眼看時機成熟就現(xiàn)身的須佐之男出現(xiàn),拔出腰際上的十拳劍,將大蛇砍殺成碎片。從龐大身軀中流出來的血液,仿佛就像是一條激蕩的河川。此時,當須佐之男打算斬下大蛇的尾巴時,卻發(fā)現(xiàn)被奉為諸神之劍的十拳劍碰到了某樣硬物而稍微缺陷了一個角。他大吃一驚的將蛇尾切開一看,發(fā)現(xiàn)一把非常銳利的太刀。由于八歧大蛇的頭上通常被云所覆蓋,所以將這把太刀就藉此名為叢云劍(“天”字是尊稱),由于這是極為珍貴的寶物,須佐之男便將其獻給了天照大神。
就這樣,天叢云劍有一段時間是在高天原的。后來就像前面所述一樣,被賜給了要出發(fā)前往葦原中原的瓊瓊杵尊,而再度回到地面上。
而下一次天叢云劍再度活躍時,就是在很久之后的事了。這是日本神話中的悲劇英雄倭建命登場時的故事。
倭建命之形象的描繪,在《古事紀》以及《日本書紀》中大不相同。在《古事紀》中,倭建命有一顆狂野的心,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亂世英雄。相形之下,在《日本書紀》中的倭建命,卻是唯天皇命是從的忠誠模范生,不會作違背道義的事。
這樣的差異,是由于《日本書紀》是國家官方選定的歷史書籍,在編纂時為提高大河朝廷的威嚴而造成的。由于是公訂的文書,所以對己方立場較為不利的內(nèi)容,和會使人質(zhì)疑的內(nèi)容等等只好割舍。(因此,在現(xiàn)今仍有很多人對《日本書紀》作為史料的有效性抱持懷疑。)若是想要了解較接近原版說法的傳說的話,找《古事紀》會比較有效。因此,在此主要依據(jù)《古事紀》的記載來介紹倭建命的傳說故事。
倭建命是當時景行天皇的兒子。年輕時被稱為小碓命,是三位太子中的一位。(在古代的日本,皇太子并不限于一人,有時會指定復選人選,再由其中選出欲讓位者。)
小碓命有一位名為大碓命的兄長。有一次父親(景行天皇)命令這位兄長將以美貌聞名的一對姐妹召入宮中。但是大碓命一眼看到這對姐妹就對她們的美貌所傾心,而將其占為己有,最后連每日例行的早晚聚餐也都不參加了。
對此感到憂心的景行天皇,就對弟弟小碓說:“既定的聚餐是一定要出席的呀。就由你去小心的轉(zhuǎn)達給大碓,請他不要嫌麻煩,務必要露面吧。”但是過了幾天之后,大碓命仍然沒有現(xiàn)身,天皇覺得奇怪而對小碓詢問,小碓這么回答:“大碓?我已經(jīng)把他手腳打斷,卷到草席里面丟掉了?!?/p>
對兒子粗暴過頭的行為又驚又恐的景行天皇,覺得實在無法再把小碓留在身邊了,便命他“在西方的國度有兩個名叫熊襲建命(Kumasotakeru)的盜賊,你去討伐他們吧”,將小碓送上了遠征的路途。
倭建命勇猛頑強的流放之旅就此展開。
好不容易到達西國的小碓,裝扮成女裝潛入了警衛(wèi)森嚴的熊襲建命的官邸,并順利消滅盜賊。驚嘆于他的勇猛的熊襲建命的黨羽們,在被他砍殺之前送上他一個稱號,那就是倭建命的由來。此后,人們?yōu)榱速潛P小碓,就漸漸稱呼他為倭建命了。
倭建命連接征討了各個未被祭拜的諸神,并智取出云的勇士出云建(Izumotakeru),終于平定了西方,凱旋而歸。
但是等待著倭建命的,既不是犒賞,也非慰問,而是一紙轉(zhuǎn)戰(zhàn)東方的命令。對中央來說倭建命已經(jīng)與狂暴之神相同,是個令人恐懼的存在了。好像被驅(qū)逐般開拔前去東征的倭建命在途中經(jīng)過了伊勢神宮,對其阿姨倭比殼(Yamatohime)把心意一五一十地都透露出來。
“天皇一定是覺得我去死掉還比較好吧?!?/p>
倭比殼將劍以及一個袋子交給她失意的外甥?!斑@把劍,正是這座神宮內(nèi)的神之寶器——草拿蕓劍(天叢云劍)。相信你在討伐荒神的時候,它會為你帶來很大的幫助吧。另外這個袋子,在你極度危險無計可施的時候就打開來看吧。”
三種神器自從天孫降臨一來就一直長存于宮中。但是這個時候的劍與鏡都是在崇神天皇這一代時,謹遵神之意旨而模擬打造的,而實物已經(jīng)被移到了別的地方去了。而伊勢神宮就是為了要收藏這些神器而建造的神社。(可能有點離題,不過在壇之浦中與安德天皇一起沉沒到海中的劍,當然是模擬的東西……可以算是一種形式代替吧。)
被授予神劍,重拾勇氣的倭建命在尾張與建國者的女兒美夜受比姬(Miyazuhime)締結(jié)婚約,再度向東方前進。在相模之國遇到了生死有關(guān)的重大危機。
“在這個荒野中央有著大沼澤,在沼澤里面住著駭人作祟的狂暴之神。”
輕易相信了當?shù)鼐用袷最I(lǐng)的話的倭建命,走進了原野之中。而首領(lǐng)們卻在此時放火包圍了他的四周。進退維谷的倭建命忽然想起了阿姨的話,就打開了袋子,發(fā)現(xiàn)里面有一個打火石。
皇子拔出了神劍將周圍的草都砍掉,放火回擊,終于脫離的險境,將惡賊們?nèi)肯麥纭_€有另外一說是描述劍自動出鞘,將周圍的草都橫掃而光(日本稱為“剃払”)。而天叢云劍又有別名為“草剃劍”,便是由來于這一事件。(另外一個說法是指稱天叢云劍這個名稱,才是后代為了使劍更具有威嚴而加上的,而原本它的名稱就是“草剃(音同奇妙的蛇)”。)
奇跡似的撿回一條命的倭建命繼續(xù)他的東征,就算中途遭逢了喪母的悲痛,也還是將所有的狂暴之神和所有的惡賊討伐殆盡。凱旋回到尾張的皇子終于一掃陰霾與美夜受比姬結(jié)婚。接著又動身前往討伐伊吹山的惡神。
這時候,皇子就把貴重的神劍留在心愛的美夜受比姬身旁了。可能是因為這原因吧,他將天神所化身的白豬(在《日本書紀》中記載為大蛇)錯認為僅是神的使者,對其口出惡言之后讓其逃跑了。在這之后他馬上就遭逢奇妙的大冰雨,突發(fā)急病,不得已只好返回大和,而就在歸途上這位一代的英雄倭建命終于力竭倒地了。
美夜受比姬在皇子過世之后一直守護神劍,但是也終究年歲漸高,就集合了其一族在熱田這個地方建立了神社,將天叢云劍收藏于此處——這就是熱田神宮的起源。而朝廷仿佛并不特別將這件事當作一個問題來看待,故在其后,神劍得以以主神的地位一直被保留在熱田神宮中。
但是在大化革新的23年后(668年),發(fā)生了一個重大的事件。神劍被新羅的僧人“道行”偷走了。
道行潛入了神社將劍奪走后,馬上就將其抱在袈裟之中逃至伊勢。但是劍在消失了一夜之后,不知在何時又自動回到了神社。而道行再次地將其盜出,從攝津逃至新羅。但是這次遇到了暴風的阻礙,不得已只好回港。
這個時候,透過神旨而得知神體被盜的人們開始四面八方展開了搜索網(wǎng)。判斷這樣下去一定會被抓到的道行,想要將劍丟棄,但不知為什么劍就是無法離開自己的身體。道行覺悟到自己已經(jīng)無所遁逃,便放棄而自首了。
對差點就讓神器流出之國外這個危機相當震驚的朝廷,此后便將“天叢云劍”從“熱田神宮”拿回到宮中。但是到了朱鳥3年(688年),天武天皇病倒,因為傳說這是神劍作祟的緣故,便將神劍奉還回到熱田神宮。
此后,神劍除了在第二次世界大戰(zhàn)剛結(jié)束時等非常特殊的時期以外,都一直被供奉在熱田神宮之中,直到今時。
身為日本貴重的三神器之一,可說是即便天皇也無法隨意觀賞的至寶。所以關(guān)于它的形狀,我們也無法掌握正確的資料。
但是幸運的,在江戶時代的書籍《玉簽集》中,記載著四五名神官曾窺探神劍的記錄。
“只要一靠近,云霧就自動涌起讓人什么都無法看見。大家用扇子將云霧驅(qū)散,偷偷點亮來看,那里有個五尺大的木箱。木箱里面有個石箱,里面的空隙都以紅土掩埋。石箱里有一根中間挖空的樟木樹干,而樟木與石箱之間的空隙,也都用紅土填滿。圓樹干的內(nèi)側(cè)則鋪陳著黃金,而神體就供于其上。
“神體長兩尺七八寸(約80厘米)。刀鋒看似菖蒲的葉片,刀身中央部分較厚。握柄的部分約有八寸厚,有多處環(huán)節(jié)而不平滑,就像魚的背脊骨,由上到下都是白色的?!?/p>
此后,偷窺神劍的神官們紛紛受到神劍的詛咒而接連遭遇不幸,聽說最后只剩下將這個故事記錄下來的一人【注釋33】而已。
如果我們相信這個親身經(jīng)歷的故事,那么“天叢云劍”應該是與從遺址等地出土的古代劍有著相近的形狀。也有人指出其與在中國大陸出土的劍的相似性。另外自古以來一般都相信“天叢云劍”是鐵制的劍,但是從它表面沒有生銹、顏色是白色的這些點看來,也有一說是認為該神劍實際上應該是含有錫成分的銅所打造的。
天叢云劍原本就是從八歧大蛇體內(nèi)得到的劍。在神話中,八歧大蛇所象征的意義,也就是土著的舊勢力。而須佐之男將其打倒,并奪取了(被獻上)權(quán)力的象征之劍。
從舊權(quán)處所獲得的象征,是顯示征服者比前任統(tǒng)治者有著更強悍的武力的最好證明。這是以“力量”的角度證明其統(tǒng)治的正當性。
自古以來,天叢云劍在歷史上熱鬧的舞臺,就是在瓊瓊杵尊之天孫降臨時以及倭建命的兩次東征時。而這些都是在統(tǒng)一原始的土著、以力量確立(加強)王權(quán)的時期。如果說另外兩件神器是對內(nèi)建立權(quán)的話,那么,我們應當將神劍視為對外奠定英雄與力量之象征。
天叢云劍被排入神器之列毫無不自然之處。不止如此,他還是為了證明朝廷的力量而非獲得不可的寶物。仿佛宣示著我等擁有如此力量的一種“征服的象征”。
我們誠心的期盼,自古流傳下來的此一貴重之神器,永遠都不要再次扮演它的原始角色。
【注釋33】:僅存的一人,應為《玉簽集》這本神道教書籍的作者榆木正英。
2019年5月1日上午,新日本天皇德仁正式即位,開啟“令和”時代。當?shù)貢r間上午10時30分,59歲的德仁在舉行的“劍璽等承繼之儀”中,繼承草薙劍、八尺瓊勾玉以及國璽與御璽等寶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