傷春
準(zhǔn)擬今春樂事濃⑴,依然枉卻一東風(fēng)⑵。
年年不帶看花眼⑶,不是愁中即病中。
詞句注釋
⑴準(zhǔn)擬:預(yù)料,滿以為。濃:多。
⑵枉卻:辜負(fù)。東風(fēng):春風(fēng)。
⑶不帶看花眼:沒有游春賞花的眼福。
白話譯文
原來預(yù)料今春許多活動其樂融融,到頭來卻依然辜負(fù)了可愛的東風(fēng)。
連年以來未能去欣賞似錦的繁花,因不是愁緒滿懷便是在病痛之中。
蘇軾、黃庭堅的詩歌將宋詩的發(fā)展推向了高峰,體現(xiàn)了一代特色。但以黃庭堅等人為首的“江西派”提倡的“點鐵成金”、“奪胎換骨”的作詩主張卻將學(xué)詩、寫詩限制在效法古人舊作的狹小范圍之內(nèi),而忽略了詩人的思想感情和對生活的觀察、體驗和積累,從而把詩歌創(chuàng)作引向了新的形式主義道路。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,楊萬里為“誠齋體”詩歌作為對江西派的一種修正,是有其積極意義的。而這首詩便是“誠齋體”的典型作品。
楊萬里(1127—1206),字廷秀,號誠齋,吉州吉水(今屬江西)人,紹興二十四年(1154)進(jìn)士。孝宗初,知奉新縣,歷大常博士、大學(xué)侍讀等。光宗即位,召為秘書監(jiān)。主張抗金。工詩,與尤袤、范成大、陸游齊名,稱南宋四大家。初學(xué)江西派,后學(xué)王安石及晚唐詩,終自成一家,擅長“活法”,時稱“誠齋體”。一生作詩二萬余首。亦能文。有《誠齋集》。
這首《傷春》詩寫的是詩人在日常生活中的感受。首句寫詩人做的一個決定:對今春樂事早已安排好;次句用一個轉(zhuǎn)折,推翻了之前的決定,也就辜負(fù)了好意送來春色的東風(fēng)。第三句點明,不僅今年先做決定再推翻,而且年年如此;第四句指出年年辜負(fù)春光的原因。
春日可樂,而自己卻非愁即病,年年都辜負(fù)了大好春光,這種主觀與客觀的矛盾對立使詩人禁不住感慨萬端,發(fā)出一種無可奈何的嘆息。讀罷此詩,詩人愁病交加的面容、苦笑的表情和自嘲的意味,給人留下了難忘的印象。不假雕飾,自然渾成,而詩意詩味即在其中,這正是“誠齋體”的成功之處。
楊萬里在《荊溪集自序》中談到自己寫詩時,曾說:“步后園,登古城,采擷祀菊,攀翻花竹,萬象畢來,獻(xiàn)余詩材。蓋麾之不去,前或未應(yīng),而后者己迫。”在他看來,平日所見所聞及所感似乎無不可以成為詩歌創(chuàng)作的材料,這和江西派“閉門覓句”,講究“無一字無來處”,“雖只字半句不輕出”的苦吟自然是大不相同的了。但“誠齋體”也有其弊?。河捎趯懽鞅容^“隨便”,有些詩藝術(shù)概括不夠,境界不高,社會意義也不大。此首可以說是個典型。
清·王相《新校千家詩》:春光未到之時,預(yù)料今春賞心樂事,必興濃而稠密。豈知一春已過,而宴賞仍虛。蓋年年花發(fā)而略不曾觀者,非愁中無緒,則病中未能也。傷春之意,情見于詞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