徽州處“吳頭楚尾”,屬邊緣地帶,山高林密,地形多變,開發(fā)較晚。漢代前人口不多,而晉末、宋末、唐末及中國歷史上三次移民潮,北方遷移到皖南徽州大量人口。人口眾多,山多地少,怎么辦?出外經商是一條出路。
豐富資源促進了商業(yè)發(fā)展?;丈套钤缃洜I的是山貨和外地糧食。如利用豐富的木材資源用于建筑、做墨、油漆、桐油、造紙,這些是外運的大宗商品,茶葉有祁門紅、婺源綠名品。外出經商主要是經營鹽、棉(布)、糧食等。
徽文化塑造了徽商的品格—儒商,以儒家文化來指導經商。
明清是我國商品經濟較發(fā)展的時期,明清已有資本主義萌芽,這是徽商鼎盛之時。
唐代,祁門茶市十分興盛。南唐,休寧人臧循便行商福建。宋代,徽紙已遠銷四川。南宋開始出現擁有巨資的徽商,祁門程承津、程承海兄弟經商致富,分別被人們稱為“十萬大公”、“十萬二公”,合稱“程十萬”。朱熹的外祖父祝確經營的商店、客棧占徽州府(歙縣)的一半,人稱“祝半州”。一些資本雄厚的大商人還在徽州境內發(fā)行“會子”。
元末,歙縣商人江嘉在徽州發(fā)放高利貸,牟取暴利。元末明初的徽商資本,較之宋代大為增加,朱元璋入皖缺餉,歙人江元一次助餉銀10萬兩。成化年間,徽商相繼打入鹽業(yè)領域,一向以經營鹽業(yè)為主的山西、陜西商人集團受到嚴重打擊,于是徽商以經營鹽業(yè)為中心,雄飛于中國商界。
明代中葉以后至清乾隆末年的300余年,是徽商發(fā)展的黃金時代,無論營業(yè)人數、活動范圍、經營行業(yè)與資本,都居全國各商人集團的首位。當時,經商成了徽州人的“第一等生業(yè)”,成人男子中,經商占70%,極盛時還要超過。的活動范圍遍及城鄉(xiāng),東抵淮南,西達滇、黔、關、隴,北至幽燕、遼東、南到閩、粵?;丈痰淖阚E還遠至日本、暹羅、東南亞各國以及葡萄牙等地。
清乾隆末年,封建統(tǒng)治日趨沒落,課稅、捐輸日益加重,徽商處境愈來愈困難。1831年,兩江總督兼管兩淮鹽政陶澍革除淮鹽積弊,改行“票法”,靠鹽業(yè)專利發(fā)跡的徽商開始衰敗典當業(yè)也因左宗棠壟斷及外國銀行的侵入而中落。茶、木兩商則由于鴉片戰(zhàn)爭和太平天國運動的影響,連年虧損。曾國番與太平軍在皖南與徽州的拉鋸戰(zhàn),徽州十村九毀,生靈涂炭。加之隨著帝國主義入侵,外資滲入,國外商品傾銷,徽商經營的行業(yè)大多被其所替代。同時與帝國主義、軍閥官僚聯(lián)系密切的廣東、江浙財閥開始興起,只掌握傳統(tǒng)商業(yè)知識、技能的徽商,在商業(yè)領域逐漸失去其操縱、壟斷和獨占的地位,開始走下坡路。
清末和民國時期,雖有個別徽商人物如黟縣鹽商李宗媚、歙縣房地產商人程霖生等嶄露頭角,但整體上挽救不了徽商的頹勢。
1.遍布全國,與晉商齊名,到處有徽商足跡。
2.經營品種廣泛,鹽、棉(布)、糧食、典當、文具筆墨(文房四寶)。
3.吃苦耐勞、勤儉節(jié)約、小本經營、由小到大。
4.資本雄厚。如休寧人汪福光在江淮從事販鹽,擁有船只千艘,所銷之鹽占淮鹽的1/2以上。
清乾隆末年,關稅盈余每年85萬兩銀子,而出口商品中徽商的茶葉為第一位。
揚州從事鹽業(yè)的徽商擁有資本四千萬兩銀子,而當時清 朝的國庫存銀僅7000萬兩。
5.經營之道。信守的經營理念是“講道義、重誠信”“誠信為本、以義取利”,在市場上取得良好信譽。
6.獲利致富后回報家鄉(xiāng),興辦社會公益事業(yè)、慈善事業(yè)。同時,榮歸故里,大興土木。1805年黃河淮河大水,揚州徽商捐大米6萬石,2000萬兩銀子。
徽商經營行業(yè)以鹽、典當、茶木為最著,其次為米、谷、棉布、絲綢、紙、墨、瓷器等。其中婺源人多茶、木商,歙縣人多鹽商,績溪人多菜館業(yè),休寧人多典當商,祁門、黟縣人以經營布匹、雜貨為多。
徽商除了從事多種商業(yè)和販運行業(yè)外,還直接辦產業(yè)。休寧商人朱云沾在福建開采鐵礦,歙縣商人阮弼在蕪湖開設染紙廠,他們邊生產邊販賣,合工商于一身?;丈探洜I多取批發(fā)和長途販運。休寧人汪福光在江淮之間從事販鹽,擁有船只千艘。一些富商巨賈,還委有代理人和副手?;丈踢€使用奴仆營商,休寧人程廷灝曾驅僮奴數十人,行賈四方?;丈淘诮洜I中注重人才,做到知人善任,注重市場行情,實行靈活經營。有一業(yè)為主兼營它業(yè)的;有根據不同行情、季節(jié)變換經營項目的。
徽商講究商業(yè)道德,提倡以誠待人,以信接物,義利兼顧。以勤奮和吃苦耐勞而著稱,在外經營,三年一歸,新婚離別,習以故常。徽商商而兼士,賈而好儒,與封建官僚混為一體,或相互接托。他們除以“急公議敘”、“捐納”和“讀書登第”作為攫取官位的途徑外,還以重資結納,求得部曹守令乃至太監(jiān)、天子的庇護,享有官爵的特權。一些徽商本人不能躋身官僚行業(yè),就督促子弟應試為官,自己也就成為官商。
宋元以后特別是明清時期的徽州,既是一個徽民"以賈代耕"、"寄命于商"的商賈活躍之區(qū),又是一個"十戶之村,不廢誦讀"的文風昌盛之鄉(xiāng)。在歷史上,賈與儒密切聯(lián)結,成為徽州商幫的一大特色。傳統(tǒng)世代的儒化徽商,一方面促進了徽州故地的儒學繁榮,另一方面反過來又借助于儒學對徽商的商業(yè)經營活動產生了深刻的歷史影響。
徽商之所以"賈而好儒",一則因為商業(yè)自身發(fā)展的需要。由于在激烈競爭的市場上,商品與貨幣的運動錯綜交織,商品供求關系變化萬端,作為商品經營者須有相關的商業(yè)知識和社會知識,才能正確分析和把握市場形勢,當機立斷以獲厚利。同時,隨著商業(yè)規(guī)模的不斷擴大,同行業(yè)之間以及各行業(yè)之間的交往關系日益密切,這又需要商人具備一定的組織管理才干,方能在商海中大顯身手。如此從賈就要與業(yè)儒結下不解之緣。二則因為商人自我完善人性品格的追求?;罩菟胤Q"禮讓之國",尤其在宋代新安理學興盛之后,崇儒重學的風氣日益熾烈,這樣的社會環(huán)境致使徽商潛移默化地受到熏染和影響,加上徽商中許多人自幼就接受比較良好的儒學教育,孔孟儒家的思想說教、倫理道德,自然就成為他們立身行事、從商業(yè)賈奉守不渝的指南。
明代歙商鄭孔曼,出門必攜書籍,供做生意間隙時閱讀。他每到一個地方,商務余暇當即拜會該地文人學士,與其結伴游山玩水、唱和應對,留下了大量篇章。同鄉(xiāng)人鄭作,也嗜書成癖,他在四處經商時,人們時常見他"挾束書,而弄舟"。所以認識鄭作的人,背后議論說:他雖然是個商人,但實在不象商人的樣子。
還有歙縣西溪南的吳養(yǎng)春,是明代萬歷年間雄資兩淮的顯赫巨賈,祖宗三代書香裊裊,家筑藏書閣,終歲苦讀。日本侵入高麗(朝鮮)時,朝廷出兵援助,其祖父吳守禮輸銀三十萬兩,皇賜"徵任郎光祿寺署正";其父吳時俸,皇賜"文華殿中書舍人";他和兄弟三人也同被賜贈,史書曾有"一日五中書"之稱。
他們有的是在實踐中雅好詩書,好儒重學,"賈名而儒行",抑或老而歸儒,甚而至于在從賈致富使"家業(yè)隆起"之后棄賈就儒。有的在從賈之前就曾知曉詩書,粗通翰墨,從賈之后尚好學不倦,藹然有儒者氣象。如旌陽程淇美"年十六而外貿,……然雅好詩書,善筆丸,雖在客中,手不釋卷。"(《旌陽程氏宗譜》)再如休寧商人江遂志行賈四方時,"雖舟車道路,恒一卷自隨,以周覽古今賢不肖治理亂興亡之跡。" (《濟陽江氏族譜》)有的則勸令子弟"業(yè)儒"攻讀,以期張儒亢宗。于是徽商之家,多以"富而教不可緩也,徒積資財何益乎"的識見和態(tài)度,往往是"延名師購書籍不惜多金。"(歙縣《新館鮑氏著存堂宗譜》)盼望子弟能夠"擢高第,登仕籍",從而振家聲,光門楣。正是"世族繁衍,名流代出。"與此同時,不少徽商還毫不吝惜地輸金捐銀,資助建書院興私塾辦義學,以"振興文教"。
徽商以"賈者力生,儒者力學"為基點,竭力發(fā)揮"賈為厚利,儒為名高"的社會功能,將二者很好地結合而集于一身,迭相為用,張賈以獲利,張儒以求名。
徽商興盛于明中葉以后,歷時四百多年,清末民初,漸趨衰落,究其原因,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來看:
一、清道光十一年,兩江總督陶澍,革除淮鹽積弊,實行“票法”幾年之間,不僅使過去虧欠商人的數千萬兩鹽課得以銷除,反增加收入以千萬計,鹽商利益受到重大打擊。所以,陶澍初議革除鹽弊時,鹽商蠹吏都大肆反對。世以鹽業(yè)起家的身為三朝乾隆、嘉慶、道光宰相的歙縣人曹振鏞雖然不好出面反對,也因鹽政改為實行票法,徽商遭受損失,酸溜溜地說,鹽政改革“焉有餓死之宰相家”。盡管曹振鏞這樣說,但鹽政的改革對徽商的打擊還是極其重大的。
二、清咸豐三年,戶部占侍郎兼管錢法堂的歙縣人王茂蔭,認為要想鈔法行得通,必須依靠商人,要給商人以運轉的方便,也要給商人以尤惠的利益。他的這個建議,不但沒有被弈許采用,反以為受茍人指使,嚴加斥責。這樣對經營錢業(yè)的徽商打擊也很大。
三、清康乾時,對典商查禁重利,后又加增典稅,左宗棠更增質鋪歲月,而典商幾敗。咸豐四年起實行“厘金”,稅卡林立。向以長途販運為能的徽商,賺錢也不像過去那樣容易了。
四、鴉片戰(zhàn)爭以后,資本主義國家的舶來品,傾銷于我國各地,徽商經營的手工業(yè)品,敵不過外商用機器生產的商品,就是“只此一家”的徽墨,也受到舶來品鋼筆、墨水的沖擊。同時,隨著洋商的出現,國內買辦階級勾結官紳,也成了徽商的勁敵。
五、咸豐同治年間,徽州戰(zhàn)亂延綿年之久,開始是團練的輸捐搜刮,后是曾國藩督師祁門又縱兵大掠,使全郡窖藏一空,加之太平軍與清軍攻防爭奪,激戰(zhàn)不斷,殘酷地焚、燒、殺、擄,尸首遍野,廬舍為墟,十村九毀,徽州慘遭自古以來罕見的災難,使得徽商在人力、財力、物力上受到嚴重的摧殘。加之,泥古于封建生產經營方式的徽商,在與新興的閩、粵、江、浙商幫的競爭中,逐漸為其壓倒??傊?,徽商是封建社會經濟的產物,歷史雖然很長,但由于沒能適應社會的發(fā)展,到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時期,就決定它的不可避免的衰退命運。